鬼事怪事:白龙玺(大结局)

1

潮湿、带着霉味的空气弥漫在整个林场,一排排如复制粘贴一样的林场职工住处,在阴暗的光线下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。

胡同里一个人影都没有,只剩下风声穿梭时的尖啸,二柱子将身上昏迷的杨乐乐向上背了背,对身后的一行人使了个眼色。

张国忠皱着眉头,压低嗓子说道:“有点不对劲。”

“哎呀,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,再不跑,纸人张又回来了!”常乐一脸紧张地看着天空中越来越浓厚的乌云。

张国忠咬着牙根说道:“小兔崽子,别多嘴,是真的不对劲!”

二柱子回过头,好奇地问道:“哪里不对劲?”

“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,觉得林场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,刚刚才想明白,这地方太干净了!”

“干净?”常乐看了一眼四周,两侧红色的砖墙上,几块血迹依然没有干涸,“这地方到处都是血,怎么也算不上是干净吧……”

听到这里,二柱子也发现了不对,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

张国忠面色阴沉地说道:“血迹遍地,可尸体呢?我敢说整个林场幸存下来的只有我们几个了,为什么一具尸体都不见了?”

跟在几人身后的李红兵面色苍白地皱起眉头:“难道有别的人进到了林场,趁我们与纸人张对峙的时候,搬运走了尸体?”

他联想到当初那些与纸人张在一起的黑衣人。

一旁的梁芳听到这话,扶着李红兵的手不禁用力抓了抓。

队伍最后侧却传来了一声嗤笑,王婆发出沙哑的声音:“逃不掉的,逃不掉的……你们一个都逃不掉……”

李红兵回头,死死瞪了一下王婆:“老不死的,你敢乱说一句?”

王婆似乎有些畏惧李红兵,只敢缩了缩脖子,退到了林雪身边,嘴角却发出阴恻恻的笑声。

林雪若有所思,扭头看向状若疯狂的王婆,嘴角轻扬,淡声说:“王婆,不要过于相信你的预言,要是真的准确,你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?”

说完,林雪转头向四周看过去,轻声说道:“生人的气息是没有的,阴魂的气息倒是有许多。搬运尸体不一定需要活人,有的时候阴魂更加方便。”

张国忠一瞪眼睛:“你是说,诈尸?”

仿佛在印证张国忠的话,二柱子忽然听到一阵声响从头顶传过来,他不禁抬头看过去,只见到在身边靠着的砖墙上,一张紫青色的脸正慢慢地探出来,死鱼一样的眼睛在二柱子看过去的时候忽然上下转了一圈。

二柱子能够清晰地看到他探出来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紫色伤痕,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,却正好碰到了同样往后退的常乐。

狭小的胡同中,原本死去的林场职工,一个个奇形怪状地从胡同边上的墙上和路口钻了出来,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。

李红兵长长地吸了口气,身体抖动,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,一条漆黑色的锁链从袖口钻了出来,他奋尽全力抓起锁链,朝着胡同的出口甩过去,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喊:“跑!分开跑!”

锁链在空中发出一声炸响,两端各变化出一颗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头,被锁链触碰到的“尸体”瞬间僵硬,重新化作了死尸,原本十面埋伏的局面被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!

“跑!”张国忠咬着牙大喊,“能活一个是一个!”

说完,不管三七二十一,抓起身边一脸懵的常乐和惊慌失措的梁芳,撒丫子就朝着口子处疯跑。

二柱子正要跟着张国忠往外跑,眼角却看到扔出拘魂索的李红兵无力摔倒在地上,顿时想要折返回来,身子刚往回扭,又听到李红兵朝着他大声吼道:“他妈的,老子让你跑!非要一起死?”

二柱子甚至能够看到李红兵喊话时,身子都跟着颤抖,脖子上更是青筋暴起。

二柱子咬着牙回骂道:“妈的!就你会逞英雄,我他妈让你救我了么?”

“我们仨老弱病残,肯定是跑不了了,你就当是救身上的杨乐乐!快跑,快跑啊!”

二柱子一愣,感受到后背上杨乐乐死沉死沉的身子,猛跺了一下脚,转身朝着胡同口冲去,鼻子却是酸酸的,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
身后面,高墙上的“尸体”或四肢着地地爬着,或一颠一颠地蹦跳着,黑压压的一片,朝李红兵、林雪和王婆蜂拥而去……

2

李红兵看着二柱子远去的背影,感到眼皮灌了铅一样的沉重,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,只能感觉自己周围无数个人影,天都暗了下来胳膊上一疼,李红兵的眉毛跳了跳,用尽最后的力气,瞄了一眼,那是个脑袋被砍了一半的胖女人,正死命地咬着他的胳膊。

“真他妈的磕碜……”李红兵无力地笑了笑,眼前陷入了黑暗。

林雪看着冲过来的尸群,深深地吸了口气,猛地张开嘴巴,明明没有声音从她的口中发出来,四周围的尸群却好像听到了震耳巨响,纷纷呆立在原地,几个稍微机灵点的甚至用手捂住了耳朵,但仍然被震得七孔流血。

王婆浑身颤抖着,手里不知道哪里捡来几块石头,嘴中念念有词,然后将石头扔在面前的地上,双眼惊慌失措地看着石头摆放出来的样子,想要为自己占卜出一条生路。

林雪闭上嘴巴,周围的“尸群”已经被她震退了三米,她面色苍白地走到了李红兵身边,叹息道:“你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,自然也应该有人愿意为了你牺牲自己。”

说话间,林雪尽量站直了身子,环视四周,那些退散的“尸群”,惊恐地看着她,一时之间不敢冲过来,她轻笑道:“恐惧,说明不是诈尸,而是借尸还魂,我很好奇的是,哪来的那么多阴魂为纸人张所用?”

没有得到回答,林雪笑了笑:“是了,你们肯定不敢说的,那我就自己问问好了。”

周围瞬间凉上好几度,林雪的脸上也呈现出不正常的白色,身体甚至不能够站稳,她难得地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,眼神中却满是怀念:“当年在半步多,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……”

一股恐慌的情绪在附身在尸群上的阴魂心里蔓延,它们感到周围刮起了旋风,而旋风的中心,正是林雪,吸引着一切阴气,一切阴魂。

尸群中出现阵阵嘶吼,有的阴魂承受不住恐惧,脱离了躯壳,刚要腾空而起就被强大的吸力吸附进了林雪的体内,彻底湮灭。

更多的阴魂被这阵旋风抽离了躯壳,它们嘶吼着,妄图抓住身边的一切,又被吸力抻长,最终卷入了林雪的身体里面。

每一道阴魂入体,林雪的脸色就要苍白上一分,随着越来越多阴魂入体,她的皮肤甚至隐隐出现了透明的感觉,青色和红色的血管清晰可见。

在她身上,活人的气息越来越少,鬼魂的气息越来越多,毫无疑问,这样持续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,林雪彻底变成鬼魂!

不远处越来越多的阴魂飞来,林雪轻轻闭上了眼睛。

“以前我无能为力,至少现在我能够救下来身边的朋友了。”

忽然,林雪感到脖颈上一阵吃痛,强烈的眩晕袭向脑海,被忽然袭击的她本就虚弱的身子彻底撑不住,倒在了李红兵身上,她吃力地回头看去,看到王婆一脸癫狂地拿着一块沾了血的砖头。

“只有这样,才是唯一的生路!”王婆脸上露出狂热的神情,将手中的砖头扔掉,双臂展开。

周围的尸群被新的阴魂占据,瞬间将三人淹没。

3

另外一边,拼命奔逃的二柱子也并没有跑多远,就已经被尸群团团围住,事实上整个林场到处都是尸群,就算有李红兵开路,也无济于事。

二柱子惊慌地看着眼前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,他们或是耷拉着残臂,或是拖拽着断腿,无一例外地用死灰的眼珠子盯着二柱子。

就在二柱子心灰意冷的时候,肩膀上一阵阵痛痒,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瘤肿胀起来,从这块肉瘤上渐渐分化出疤痕一样的五官,肉瘤继续生长,下面连着一条纤细如同手指的脖子,然后是身躯,最后是四肢。

整个过程中,二柱子感到自己身上的血肉在飞速抽离,这一刻浑身的血管循环中心不再是心脏,而转移到二柱子肩膀上的那个肉瘤上。

当肉瘤渐渐分化成小人,二柱子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,原本还算是壮实的小伙子,变成了皮包骨的瘦干儿。

二柱子看着肩膀上的小人,哑着嗓子道:“婴煞,我给你血肉,你帮我杀出一条路来。”

婴煞肉瘤一样的脑袋轻点,瞬间消失不见,围上来的尸群身子一僵,就好像有人在播放的影片中按下了暂停键,紧接着,尸群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惊慌和挣扎。

“嘎吱……”

如同干柴被折断的声响,同一时间内,每具尸体的脑袋都向后旋转了一百八十度,轰隆隆地摔倒在地上,虽然四肢还在拼命地胡乱挥舞,但是已经没法站起身来。

二柱子一阵阵恍惚,感到前所未有地虚弱,可感受到背后沉甸甸的分量,仍然咬紧牙关,一步步向外走着。

就在这时,他感到身后的杨乐乐在动,咬着牙说道:“你的腿之前被门板压断了,你放心,我会救你出去的。”

半晌,没有得到回应,二柱子觉得奇怪,扭过头去正好看到杨乐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,她从腰间拿出了那把菜刀,重重地挥舞下来!

……

林场的某一处房子里,传来了丁丁咣咣的声响。

张国忠一脸无奈地看着梁芳,对方龇牙咧嘴地露出凶狠的表情,脸上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,正在绳子中拼命挣扎着,朝着师徒二人嘶吼:“躲得了一时,躲不了一世,就凭你们两个狗东西,还妄想逃出张公公的手心,痴心妄想!”

张国忠不愿意搭理她,扭头嚷嚷道:“让你找双筷子这么费劲!你是要砸锅啊?”

“来了,来了!”常乐慌慌张张地从厨房赶过来,“师父,你小点声,外面到处都是鬼!”

“没事的,它们的主要目标根本不是我们,不信你问她!”张国忠手指指着梁芳,哪想到对方猛地耸动身子,一口咬了过来,正好咬在了张国忠的手指上。

“哎呦!”张国忠奋力地将手指从梁芳的嘴中抽了出来,已经是鲜血淋漓了,“你疯了吧!”

梁芳冷哼了一声:“知道怕了吧,赶紧给咱家松绑!要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!”

“师……师父,芳姐到底咋回事啊?不是受刺激疯了吧?”常乐将一双漆黑的筷子递给了张国忠,小心翼翼地看着梁芳,但却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
“这你还看不出来,她被鬼上身了!”张国忠看着梁芳,捂着手指说道:“我之前就在纳闷,那绝户坟里头明明就没埋人,哪来那么大的冤魂怨气,林场里头又怎么会有百鬼夜行。”

常乐一瞪眼睛:“对呀,为啥啊!”

张国忠看了一眼挣扎的梁芳:“那绝户坟可不仅仅是纸人张一个人的墓,估计埋了一群小太监吧。你们死了也不消停,还要出来害人?”

梁芳冷哼了一声:“他们该死!我们多可怜啊,不像是人家有家有口的有人送终,到死了连个上坟烧纸的都没有,好在张公公英明神武,在民间收养了不少干儿子、干闺女,又善心大发地让他的干儿子们为我们守墓送终。”

“哪知道这群白眼狼,没多少年就把自己的职责全都忘了,最后就连墓都守不住,让人给掘开了,他们不死谁死?”

张国忠冷笑道:“这中官林场的人可不全是你们守墓人的后代。”

“哼哼,那怎么管得上,再说,多杀几个又怎么了?”梁芳白了一眼,正想继续说,脸上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,“别,别夹我,你要干嘛?”

却是张国忠用筷子夹住了梁芳的一根手指,漆黑的筷子已经被张国忠用手上的鲜血彻底染红了

直到梁芳翻着白眼,不再说话,张国忠才将筷子放下,喘着粗气说道:“快,把她背起来,咱爷俩继续跑。”

常乐却呆愣在原地,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窗外。

张国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愈加阴暗的屋外,尸群浩浩荡荡地走着,而在尸群正前方是同样面无表情的林雪、李红兵。

“兵哥……”常乐刚要喊,张国忠一把捂住他的嘴。

“小兔崽子,你作死啊,他们都被鬼附身了!”

常乐一脸不信地抬头向外看去,果然尸群紧紧跟在林雪二人身后,却没有丝毫攻击的意思。同时他也注意到在尸群后,王婆强做镇定地紧跟着,完全不像是被鬼附身的样子。

队伍的最后,杨乐乐拖着断腿,一瘸一拐,面无表情地拽着昏迷的二柱子。

“走,跟上去!”

常乐一愣,没想到向来贪生怕死的师父竟然会提出跟上去,转而憨笑着跟了上去。

天空中的云彩,此时已经彻底遮住了阳光。

4

当二柱子醒过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正坐在林场俱乐部的椅子上,整个身体被麻绳牢牢绑在板凳上,脚底下踩着粘稠的鲜血,整个俱乐部如同被血洗过一样。

多余的桌椅被清理干净,只有舞台上剩下一张会议桌,桌上摆着一尊胳膊长短的石像,石像的动作和姿势与二柱子之前见过的那些神像如出一辙,不同的是,这尊石像的脸孔五官格外清晰,是一个满脸皱纹却没有胡须的老者。

会议桌后侧,摆放着四张板凳,林雪、李红兵、杨乐乐还有王婆都被绑在凳子上,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。

就在二柱子清醒过来,并将目光看过去的时候,四个人同时,将手中的尖刀拿了起来,缓缓的逼近自己的心脏,那种坚定不移的动作,让人丝毫不会怀疑,下一刻尖刀就会毫不犹豫地破开皮肉,钻进心脏。

“不,不!”二柱子闭上眼睛,拼尽全力大喊着,心中渴望着谁能够出来救救他们。

随着二柱子的大喊,四个人手中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,原本面无表情的四人嘴角露出僵硬地笑容,像是被人用铁钩拽出来的一个弧度。

同一时间,男女老少四个声音从四人口中发出,混合成一个诡异的声音。

“我是张东如。”

“你想救下你的朋友,很简单,只需要答应我做一件事。”

二柱子喘着粗气:“我凭什么相信你?”

尖刀再次朝着心脏挪了一下位置,已经刺破了皮肉,五个人的胸前被鲜血染红。

“你不得不信。”

“我已经成仙,与你们也并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,没有必要骗你。”

二柱子沉默,将目光挪在会议桌上的那尊石像上,冷声道:“你想要我做什么?”

“很简单,当时在半步多,有高人借血纹用你的身体施展扶乩术,今天我想让你再用一次扶乩术。”

“呵呵……”二柱子冷笑,“那高人说的就是张大夫吧,可惜我并不会这东西。”

“不需要你会,当日你引雷入体,扶乩术的血纹早就刻在你的身体里面了。”

“喏,仔细回想当日的感觉,对着我的神像用扶乩术。”

二柱子沉默,心中却在疯狂呐喊,对着纸人张的神像用扶乩术,那岂不是请纸人张上身?这死太监究竟想要干什么?

似乎是能够听到二柱子的心声,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
“放心,我不需要你的身体,更何况被婴煞榨干了血肉精华之后,你的身体又有什么好留恋的?”

二柱子盯着神像,慢慢说道:“果然,之前我就在想,你已经成了仙人,达成了长生不死的目的,为什么还要跟我们过不去,你到底想要做什么?”

“要真想知道,按照我说的去做,自会明了。”

二柱子还想要说些什么,一股浩然莫沛的气势从二柱子天灵盖径直灌输进来,接近枯竭的二柱子身体宛如久旱碰到了甘霖,拼命地吮吸这股气势。

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二柱子心底响起。

“借你些仙气,快请神吧,你不想自己的朋友血溅当场吧。”

二柱子看了一眼舞台上面无表情的四人,痛苦地闭上眼睛,努力回想着当日在半步多时扶乩的场景。

一股火热的暖流在小腹中乱窜,二柱子闭上眼睛,任凭这股暖流在身体百脉中游走,他的身体外观在悄然地变化着,皮包骨的身材渐渐充盈起来,重新变成了那个壮实的小伙子,然后又渐渐佝偻起来,整个人小上一圈,刚好从麻绳的束缚中挣脱开。

二柱子睁开眼睛,一道精光闪过,指着会议桌上的神像,朗声说道:“吾乃,同天崇运座下,德休中官。”

声音从清朗渐渐转换成阴柔,二柱子唇边绒毛状的胡须瞬间脱落,整个人端起身子来,宛如真正的太监!

5

张国忠和常乐偷偷溜进了俱乐部,刚好看到眼前的一幕。

张国忠低声讶然:“竟然是扶乩术,有意思。”

俱乐部外面,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,整个俱乐部都在跟着这声巨响摇晃。

“地,地震了?”常乐躲在张国忠身后,低声问道,话音刚落,震动戛然而止。

俱乐部的大门“嘎吱”一声被撞开,一股压抑无比的气息顺着门缝钻了进来,整个俱乐部大厅似乎灌注了水银般,变得分外沉重。

常乐只觉得在这种压抑下,自己连呼吸都要费很大的劲,胳膊上的汗毛也不自然地根根直立起来。

张国忠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:“这种感觉,难道就是妖气?”

一双闪烁着幽光,灯笼大小的眼睛忽然出现在师徒二人的头顶,红红的信子吐出来,让常乐惊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!

蛇,一条大蛇!一条卡车一样粗细的大白蛇,从俱乐部外面钻了进来,半个身子在俱乐部中,半个身子在外面,见不到整条蛇到底有多长。

也是在见到这条蛇的瞬间,张国忠将常乐环抱在自己怀中,同时手中拿着一个青铜烛台,高举而喊:“三界无安,犹如火宅,众苦充满,甚可怖畏!”

青铜烛台上有一根指头大小的小蜡烛,无火自燃起来,莹莹如豆的火光在空中跳动着,洒下一片昏黄的光芒,将师徒二人罩住。

“师父,这就是你说的最后一样道具了?”常乐看着面前的一幕幕,好奇问道。

张国忠一言不发,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巨大的蛇头,对于烛火能不能挡住这样的大妖,心中实在没谱。

然而下一刻,大蛇如同没看见师徒二人般,从两人身边直接爬了过去,径直地爬到了二柱子身前,两颗灯笼般的眼睛看着二柱子。

浓重的气息压在每个人心头,如同凭空加了一块秤砣,常乐看着白蛇从身边爬过去,抬头看了看张国忠举着的烛台,蜡烛飞快地燃烧着。

“师……师父,好像浪费了。”常乐轻声说道。

张国忠想哭的心都有了。

也是这个时候,张国忠才敢细细观察起大蛇的样子,通体洁白,却没有鳞甲,身上更没有冷血动物独有的腥臭,发着幽光的眼睛上还有两个细小的凸起……

“这……这是化龙失败的蛇啊!不,现在应该称之为蛟了,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……”

张国忠忽然明白过来,自言自语道:“我知道那老小子要干什么了,他想要复辟清朝,缺的就是一条龙脉!可是天下大变,山川龙脉早就不见了,所以想要自己造一条龙脉出来!”

“师父,蛟也能变成龙脉么?”常乐好奇地问道。

张国忠叹了口气说道:“我也在好奇呢,好好看看吧,这恐怕是世上最后的蛟了。至于纸人张用什么法子让它化龙,又用什么法子定龙脉,我也不知道,我也很期待啊。”

言语中,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。

6

二柱子看着面前硕大的蛇头,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恐惧,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个熟悉的家伙,却从那双硕大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讨好和渴求。

二柱子不禁有些怀疑,张大夫畏之如虎的大蛇竟然对他有所讨好和渴求,不太可能吧。

而这份讨好和渴求,让二柱子感到分外熟悉,但无论如何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。

纸人张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它乃是大青山的一条花蟒,修行百年,求得仙缘,却在渡劫时失败,侥幸落得性命,化去一身蛇鳞,却也把自身仙缘丢了。”

“哪成想,仙缘被黄皮子捡去,可那黄皮子德不配位,仙缘又落在了你的身上,白蟒多次想要找你讨要,却被张大夫误会要害你。”

“先是诈死,它还对你心怀愧疚。”

“后是引雷,将它吓走。”

“幸而狐仙把你身上仙缘夺走,又机缘巧合地死在它的面前,仙缘重新回到它的身上,可距离功德圆满还差一步,你可知道为什么?”

二柱子哑然,回想起往昔的一幕幕,大蛇真的从来没有伤害过他,当然要是想伤害的话,他也活不到今天,不由得在心中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“盖因仙缘不可抢夺,狐仙从你身上抢夺,就算落在它手上,终归少了你的承认,所以它永远离化龙欠缺一步。”

二柱子看着面前的白蛇,嘴巴张了张,那双灯笼大小的眼睛充满了讨好和渴求。

长长地叹了口气,原来和黄皮子一样,是来找他讨封口,二柱子发自内心地对着白蛇说道:“祝君成龙。”

“祝君成龙!”

二柱子身上浩然莫沛的气势顺着这四个字脱胎而出,宛如打在了白蛇的身上,形成烙印,白蛇眼光跳动,说不出的欣喜,说不出的宁静,在这一刻,它的目光要比张国忠手中佛灯的光更让人心静。

俱乐部的空气变得湿润且清新起来,那股浓重的血腥气味儿慢慢淡化,带着清香的白雾从白蛇身下慢慢凝聚出来。

正所谓,风从虎,云从龙。

这云气出现的第一步,白蛇头上的两个小包已经开始慢慢生长着,两根龙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。

纸人张欣喜万分地说道:“心机算尽,终于等到今日,白龙啊白龙,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呢。”

白龙发着幽光的眼睛看向二柱子,准确来说是看向附在二柱子身上的纸人张。

“很简单,我需要你化作龙脉,保我大清千年稳固!”

说着,纸人张一伸手,哗啦啦锁链声声,一条漆黑的锁链从李红兵身上钻出来,无限拉长,瞬间捆绑在白龙身上。

锁链的每一环,每一扣都自行裂开,化作一条条黑色小蛇,张开血盆大口,扣死在白龙身上。

“嗷呜!”一声龙吟震天,白龙瞬间缩小无数倍,周围的云气也在短短数息内彻底散去。

“呵,凡人怎么能控制得了拘魂索呢,他得到拘魂索的那一刻,我就已经成仙了。不过是我想方设法借给他的而已。”

纸人张冷笑道:“你们一个个,吞鬼术,拘魂索,婴煞,要真是让你们联合起来,我还真的说不准要在阴沟里翻船。”

“可是你们毕竟是凡人,哪知道神仙妙算,对仙人一切不利的想法都会被事先洞悉,怎么样,痛苦吧?”

纸人张看着坐在凳子上渐渐清醒过来的林雪和李红兵,轻笑道:“所有自以为是承受的痛苦,都在我的算计之内,呵呵,不自量力的凡人。”

说话间,白龙已经缩小到一人大小,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抽动着身子,身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蛇啃噬它的皮肉,如同它本身的花纹就是如此。

7

二柱子在心底疯狂地呐喊着:“你难道要反悔?”

纸人张脸上露出个轻蔑的笑容:“反悔?莫说我是仙人,就算以前在大清朝的时候,我也不屑跟你们这些贱民讲话,更别提反悔了。”

纸人张手扣兰花指,将挣扎的白龙捏了起来,左看看右看看,啧啧称道:“可惜不能让你彻底稳固龙形,不过这样也算是很好了。放心吧,皇室的血脉还存在世上,不会委屈你的!”

说着,纸人张拎着白龙,朝自己的神像走去,眼神有些怀念,也有些低落,嘴中念念有词:“皇上,大清朝不会亡的……”

嘴里嘀咕着,纸人张将手中的白龙往神像上按了下去,白龙拼命反抗,身形犹如神鞭,抽打在二柱子的胳膊和神像的身上。

一道道血痕出现在二柱子的胳膊上,神像也变得龟裂,二柱子能够明显感受到随着神像的崩碎,附着在他身上的纸人张正在一步步虚弱。

“大清朝是不会亡的……”

这句话似乎成为了纸人张的执念,不管白龙如何挣扎,他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摇,神像的头颅被抽飞,二柱子的眼睛中有金光逸散。

神像的裂纹越来越多,渐渐地露出了神像中心的夹层,那是一块黄橙橙的方形玉玺,整个神像就是以它为道心。

当这块玉玺碰触到白龙,白龙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,一个霎那,整条龙被吸入了玉玺之中,神像彻底破碎,只剩下一块玉玺道心,黄橙橙的玉玺上浮现出一条面目狰狞的龙纹。

二柱子宛如吞了一个巨大的灯泡,浑身上下不停有金光四溢,这是纸人张的仙体在崩散,在最后的时刻,纸人张控制着二柱子的身体,朝俱乐部门口一拜,口中喃喃说道:“陛下,老奴这就来陪你了……”

轰隆,二柱子瘫软在舞台上。

张国忠叹了口气,将手中的烛台递给常乐,走出了光幕。

二柱子见到张国忠走过来,有气无力地说道:“老头,快,把兵哥他们救下来。”

张国忠脸上露出个讶异表情,怪笑一声:“救他们,那我岂不是白白谋划这个局面了?”

常乐拿着烛台,瞪大眼睛看着张国忠:“师父,你说啥呢?”

却发现在烛台的光幕下,他根本无法行动!

张国忠跳上舞台,拿起那块玉玺,神色迷恋地说道:“你个傻小子,以为我真的是因为当神父好赚钱,才带你进城的?”

“那鼠妖哪里不好跑,跑到教堂去?还不是因为它曾经见过我。”

“那猫妖哪里不好去,一路来到这个林场边上,我的术法怎么可能出现失控的东西嘛。”

二柱子恍然若失,问道:“所以当我问你百鬼夜行的事,你却说我是做梦?”

张国忠挠了挠头:“眼见着你们一步步按照我的计划走,有些得意忘形,信口胡说的,也是你们心大,都没发现我说话的前后矛盾。”

二柱子默然,是啊,明明事后都知道百鬼夜行真的发生了,为什么当时张国忠骗自己的事却被放在了一旁没有过问。

“你是跟纸人张一伙的?”二柱子问出了一个看似不需要回答的问题。

8

“不,我怎么会跟这种傻子一伙呢。”张国忠给出个出人意料的答案。

“这种牺牲自己,就为了复辟大清的傻子,怎么配和我一伙?我顶多有那么一点满清皇族血脉,和他嘛,姑且算是同谋!”张国忠说道。

“那你究竟想要干什么?”二柱子的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。

“别急嘛,你说说看历史上那些皇帝最想要的是什么?”张国忠问道。

“长生不老!多少皇帝都想要长生不老,却求而不得,我想要的很简单,就是当一个长生不老的皇帝!”张国忠指着玉玺继续说道:“这里面有真实存在的龙脉,还有一个真仙,我只要想方设法融合了,就能做到。”

“可是,你已经老了。”二柱子用尽一切方法打击张国忠。

张国忠却毫不在意地指了指常乐:“等我和常乐换了身体,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。”

说话间,张国忠已经划破了手指,在玉玺的龙纹上涂抹着鲜血,自言自语地说道:“你们可知道做到这一步有多难啊,呵呵。”

俱乐部外,随着张国忠涂抹鲜血,整个林场五个地方涌出腥臭的黑血,如果二柱子在场就能瞬间认出来,这是张国忠带着猫妖放血的五个地方。

紧接着,以这五个血点为基准,黑血开始流淌,串联着林场的每一处血案点,勾画出一个巨大的法阵,虚无中有无数凄厉的嘶吼,天空中的乌云扭曲,形成一个旋涡。

俱乐部中,被绑在板凳上的四个人纷纷醒了过来,他们身上附着的鬼魂尖叫着被脚底下的法阵吸收走,化作养分。

“活人,阴魂,生生死死,在这种逆转大阵下面,没什么是不能转变的!”张国忠的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,满是皱纹的额头凸显出两个鼓包,如同龙角。

“而你们,半仙、半鬼、半神、杀了人的、怀着身孕的、天生预言者,才是这个大阵的主料!如此极品的材料,寻常人就算能够摆下这种生死轮转大阵,也找不齐啊,哈哈哈!”张国忠满脸尽是疯狂。

二柱子躺在地上,感觉自己浑身的血肉精气都要被大地吸走,就如同被婴煞夺走时那般。

“师……师父,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!”常乐大声质问道,脚底下的黏稠鲜血一点点涌上全身。

张国忠奇怪地看向常乐:“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傻子,没想到傻到这种程度,为什么?因为我可以这么做!”

“不……你不是我师父,你是什么东西,上了我师父的身!”常乐嘶吼着。

张国忠无所谓地耸肩:“如果这么想你能舒服一点的话,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认清现实呢?”

一道晦涩的金光从常乐的身上被吸出来,顺着污秽的鲜血流向张国忠,在血污中,十分的显眼。

张国忠皱眉:“那是什么?”

那道金光却以超快的速度转了个弯,钻进了二柱子体内。

霍然间,处在半昏迷的二柱子脑海中响起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声音,金光化作暖流在他全身游走,他不受控制地跟着那道声音大吼了一声:“吾乃,大青山水漫天,两间河龙神。”

纷乱的水汽凝聚,一层层云气簇拥着二柱子,他竟然在无意识中使用了扶乩术。

张国忠脑袋上正在长出来的双角忽然有了萎缩的迹象,他茫然地摸了摸头,又惊骇地看向手中的玉玺,那玉玺上不知何时有了裂缝。

“不!”张国忠只来得及喊出最后一句话,乌云中一道雷霆劈碎俱乐部的穹顶。

明亮的闪光在众人眼前炸开,二柱子似乎看到一条白色的游龙顺着闪光漫游向天际,而张国忠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常乐蹲坐在地上,神情呆滞,嘴中呢喃着:“这不是真的,不是真的……”

9

一个月后,二柱子坐在教室里,看着课本上的英语单词,上下眼皮不停打架。

同桌忽然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,轻声细语地问道:“那个,等会儿午休,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饭?”

二柱子愕然地看了看同桌,她纤细的脖子早就粉红一片,不禁回答道:“不了,我的一个朋友今天结婚,我得去做伴郎呢。”

同桌的表情呆愣了一下,有些僵硬地说道:“那,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么?”

二柱子想到了李红兵和梁芳的样子,有些尴尬地说道:“还是不了,他们是二婚,不大办,也没几个人去。”

就在这时,下课铃响起,二柱子拎起书包就往教室外面冲,教室里同桌气得跺了跺脚。

“看起来挺机灵的,怎么就听不懂话呢!”

出了校门口,离老远就看到李红兵的车,二柱子兴冲冲地上了车:“兵哥,咋的,你这新郎官还自己开车呢?”

李红兵穿着一身黑西装,叼着根烟,笑呵呵地回头说道:“哎呀,二婚,还能咋的,快走吧,你芳姐在教堂呢。”

二柱子一挑眉毛:“真能整景儿,还弄了个西式婚礼,满省城就你洋气。嘴上说的不大办,心里比谁都重视吧。”

“你可别废话了,都是你芳姐,贼喜欢上海滩,说啥也要弄个跟电视里头一样的西式婚礼。我一寻思也行,正好常乐把他师父的教堂接过手了,就用一下子呗。”

提到常乐,二柱子一愣,叹了口气:“他现在咋样了?”

李红兵边开车,边斜看了一眼二柱子,嘱咐道:“常乐傻人有傻福,到现在也觉得张国忠当时被鬼上身了,不是他师父,还觉得咱们能跑出来,都是他师父牺牲了自己。你可别寻思劝他了,人家现在活得挺好的。”

“上周末我去他那,看他在教堂院里头栽树苗呢,边挖坑边对树苗说话,他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,心里头一直压着事吧?”

“你就好好复习吧,咋啥事都往自己肚子里装呢。”李红兵回了一句。

俩人边聊,边开车到了教堂门口,二柱子抬头看着上了年头的教堂,啧啧称道:“回来后才发现,这教堂竟然是老头买下来的,如今常乐继承下来,也算是能够安居乐业了。”

李红兵笑道:“是啊,有这么个大教堂,常乐也不愁娶媳妇儿了。”

旋即皱起眉头:“话说,神父能不能结婚啊?”

梁芳穿着一身白婚纱忽然出现在教堂门口,看着兄弟两个站在门口谈笑,催促道:“我掐算着,你们俩应该到了,合着伫在门口不进来。咋的,红兵,你不会是后悔了吧?”

李红兵看着白婚纱中的梁芳,快步走上前去,不由分说地将她揽入怀中,低声说道:“我肯定是不后悔的,不过我看某些人有点等不及了。”

梁芳红着脸从李红兵怀中挣扎出来,底气不足地辩解道:“我是担心过了好时辰!”

二柱子哈哈大笑地走过来:“嫂子,婚礼都办成西式的了,还讲究时辰么?”

李红兵对着二柱子挤挤眼睛:“你小子等会儿婚礼结束了,和我喝两杯!”

梁芳瞪着眼睛瞟了一眼李红兵:“柱子还在上学呢,喝什么喝!”

常乐穿着一身黑色长衫从教堂中走了出来,嚷嚷道:“别磨蹭了,赶紧办完婚礼,咱们包饺子,我连面都发好了。”

在他身边,是拄着单拐的杨乐乐,身上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,一脸笑容地走过来。

李红兵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般,从车上拿出来一个包裹,塞给二柱子:“乐乐当伴娘,你当伴郎,赶紧去换衣服。”

“快快快!办完了婚礼,我们就可以包饺子了!”常乐催促道。

10

二柱子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,教堂中回荡起婚礼进行曲,耶稣受难像充满慈悲地看着布道台前的一对新人。

“咳咳……”常乐清了清嗓子,“新郎李红兵,我在至高至圣至爱至洁的上帝面前问你,你是否愿意与新娘梁芳结为夫妻,从今时至永远,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、富裕或贫穷、健康或疾病、快乐或忧愁,永远爱着对方、珍惜对方?”

李红兵看着梁芳的眼睛,视线中再没有别的人或物,不知怎么嗓子有些沙哑:“我愿意!”

常乐笑着点了点头,继续问道:“新娘梁芳,我在至高至圣至爱至洁的上帝面前问你,你是否愿意与新郎李红兵结为夫妻,从今时至永远,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、富裕或贫穷、健康或疾病、快乐或忧愁,永远爱着对方、珍惜对方?”

梁芳眼睛中的泪水早就抑制不住,哽咽地点头道:“我,愿意!”

“夫妻双方交换戒指。”

李红兵和梁芳接过伴郎伴娘递过来的戒指,为对方戴上。

“我奉至高的圣父、至爱的圣子、至圣的圣灵宣告你们成为夫妇;上帝所结合的,人不可分开。上帝与你们同在,直到永远,阿门!”

最后一句话,常乐说得心惊肉跳,因为他面前的这对新人早就拥吻在了一起。

“这不是欺负光棍么?”常乐心中想道,可是看到二人亲吻,渐渐脸上挂起了笑意,第一次觉得这空荡荡的教堂要比山中的道观好上很多。

他的目光越过新人,看向庭院中的柳树苗,此时此刻正在风中摇摆,似乎在应和婚礼进行曲的调子。

继而他将目光挪向了蓝天,万里无云的蓝天被教堂的大门框出一个小小的方形。

“师父,我会好好把教堂经营下去的。”常乐心中默念。

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,转头看到的却是二柱子的嬉皮笑脸。

“愣着干嘛?包饺子!”

“啊,对,饺子,包饺子!”常乐如梦初醒,笑指着杨乐乐:“乐乐姐当时弄的那个饺子我都没吃上,这次可要尝尝你的手艺了。”

杨乐乐淡笑道:“上次的饺子肉不好,这次给你好好做!”

常乐从布道台下面拿出来准备好的面和肉馅,几个人开始忙活起来,二柱子看着眼前的美景,长长松了口气,到了这一刻,才觉得林场中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。

小教堂里,五个人在耶稣的目光下面,忙碌着。

微风拂过庭院中的树苗,院子外头,是小孩儿的嬉闹,汽车的鸣笛,商贩的叫卖,人世间的繁华之景,不过是酸甜苦辣,油盐酱醋……